太熟悉了，再熟悉不过。

那人步履蹣跚的走著，一步，一步，他的眼球不知道為何被刨了下来，空洞的只剩肌肉组织与鲜血，失去了画面，步伐清晰可见的茫然，可下一刻，像是察觉到你的存在，他伸出了手，嘴裡破裂的呼喊刺耳。

「拜託......救我......」

「為什麼......你不救我......」

空气裡瀰漫的腥味简直只剩反胃能表示，那人却恍若未闻的不断往前走，说準确点，是往「我」的方向走。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步寂静无声。

他停下来，朝「我」的方向咧开嘴摆出了似乎是笑的表情。

「你还以為会有人来救你吗？」

「别傻了，清醒点，他早就出卖你了。」

「你看看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尖锐高频的笑声震的耳膜几乎失去作用，那个人的灵魂承载著怨念与恨意，极尽所能的嘲笑著，你像是一步步走上了踏往坠落海面的跳板，身為丑角，取悦著看戏的人们，那战战兢兢的步伐成了他们嘲弄的目标。

你还期望著有谁能替你做任何辩驳。

可是你忘了，在被推上跳板那时，你早已被人类捨弃——

三年，就算时间把一切消磨殆尽，那卷录音带仍不屈不挠，一遍又一遍，在脑海无穷无尽的播放。

——背叛？

——是他们逼我的。

——可你让我别无选择！

——杀了我吧，这样对谁都好。

那人坐著，他站著，面对面，却再也无话可说。

杀了你，然后呢？

他问不出口，害怕问出口，这人就会嚥下最后一口气，他浑身发颤，手裡的枪已经上膛，就只剩下扣扳机就能让他什麼话都说不出口。

叛国贼是怎样的下场，二人心知肚明。

「李轩，动手。」

那人抬起头，对李轩弯起了嘴角。

然后，把枪口按到了自己胸口上，按了下扳机。

弹壳落地，瞬间扩散的些微火药味，李轩一把丢开手中的枪，腾出双手抱住了瘫软无力的人，无助的不知所措。

突然，世界失去重心陡然坠入汪洋，伴随海水的吞噬，声音嘎然而止，世界陷入一片无声无响的死寂。

睁开眼，李轩发现自己被一身冷汗打湿，他坐起身，脸色近乎惨白，他蜷起身子抱住了单膝，他想说服自己，梦起来是不会记得的，是，没错，记不得的。

可一抽一痛的胸口不断重述著，你不只记得，你连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不曾遗忘。

怎麼能忘？

又得怎麼忘？

如果忘了，要怎麼对得起和他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

李轩做不到，他只能像个男孩躲在象牙塔裡一个人玩著手指游戏欲罢不能，懦弱的一无是处。

他多希望闭上眼，让潜意识给自己一个美梦，可老天或许是想给他个教训，不仅连美梦都不给，就连睁开眼的现实，都依旧残酷无比。

比如身旁接二连三死在战场的同袍，长官為了自己利益把忠心耿耿的下属当作弃子甩手就丢，再多，也不过更残酷的生不如死。

李轩下了床，踉踉蹌蹌的走到简便浴室洗了把脸，胸膛剧烈的起伏随著强迫深呼吸的做法给慢慢压回正常状态。

真狼狈。

「该出去清点了，打起精神，李轩。」

镜中的人对自己这麼说，李轩点了点头，穿上象徵国家走狗的军服，往门口踏步而去。

肩上的徽章在奕奕闪光，接受了阳光的洗礼，彷彿那些血洗的罪孽都能因此被一笔勾销。

一走出室内，大量的强光铺天盖地的涌进瞳孔，他一下无法适应的瞇起眼睛。

好像在流泪一样。

「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李轩，要活下去。」

他喃喃自语，恍若那人还在自己身旁一样。

可他已经不在了。

「欸李大上校，随队医生来啦，来见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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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在这一天更新了，祝自己生日快乐

祝大家吃粮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