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樽江湖/双鬼】忠臣堂——一饮忠臣堂,再无人举殇


 
 
轩辕府乃李家所属,位於都城东方,佔地几乎為半个皇宫,而认真细数下来,竟是李家尽数囊括朝廷重臣,地灵人杰,济济一堂,為朝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為此皇上甚至下了一道皇匾额赏赐於李家——「钟灵毓秀」。 
 
可谁能料到,一向洁身自爱的李家忠臣,在前代皇帝驾崩,太子接下皇位那时起,竟是有李家试图谋反这般流言蜚语四起,太子即位前本就生性多疑,在手握皇权后更是变本加厉地展现,这风声传进皇帝耳裡,听著难免心悬,何况李家手握兵权,更是令人耿耿於怀。 
 
於是在皇帝下令扩张边塞版图,当家的李辕李大将军卖命奔走战场,带著二十万精兵征讨杀伐,赢了胜仗之时,等来一道圣旨。 
 
——「李家意图谋反,策划在回程时将带兵一举将皇城拿下,此举乃天理不容,為此,将李家满门抄斩,不得有误。」 
 
这便是李辕回府后,所亲眼目睹的圣旨。 
 
奉皇命前来的刽子手见人便杀,无论老幼,血花飞溅,哀鸿遍野,顷刻间竟似是人间炼狱。 
 
一代世家的无数忠臣良民仅凭一道莫须有且铁血无情的圣旨满门抄斩。 
 
多少贤臣跪在养居殿外求情,求一代帝王手下留情,可换来的,竟是长年伴在皇上身旁,王公公的一句话。 
 
「乱世逆臣,理当问斩,何人助逆臣求情,一律同罪。」 
 
李辕不求名利,不求回报,只求皇上能网开一面,至少年幼无知的孩子能放过,可出了逆臣,难道还留下逆臣的后代让他能再次谋反? 
 
那时李辕的妻子吴氏才為他诞下儿子,还未足月,便在双亲怀裡一同断气身亡。 
 
如同沙场的尸血横流,血洗李府后,皇上下了封口令,再提此事,一律斩杀。 
 
犹如一把利刃,有谁试图翻案便以身成仁,用命换来的,不过是眾臣越发闭口不言而成了禁句,渐渐的,传不开,也就被人所遗忘。 
 
毕竟无关自身的性命,人总是易忘事。 
 
而逢年过节,张灯结綵,熙熙攘攘的好不喧闹,喜庆之时俗事尽数拋却,似是童心尚未褪去,每家每户提灯贺喜,灯火通明,只求事事顺利,一切安生。 
 
可几家安乐几家愁,一名女子身著粗陋布衣,满脸愁容,怕是求不得安生立命之所。 
 
女子怀中的婴孩正安稳入梦乡,不受叨扰,与那方的轩辕府差别甚远,府内一片阴暗,全无往日蓬蓽生辉景象,正如覆於天的乌云密佈,雷声作响,大雨滂沱。 
 
女子一声幽然长嘆,轩辕轩辕,没了辕,孤身一个轩又能如何? 
 
「终是逃不过的死劫......」 
 
泣血而歌,只餘地府之人能听见那一声拔尖的哀慟。 
 
 
 
 
 
 
 
 
「将逢山捉拿到案,朕有要事得问问他。」 
 
这便是吴羽策在皇上接下的旨意,虽说是下令搜查,可皇帝眼裡一闪而过的杀意吴羽策没有忽略。 
 
究竟是何许人也?能让皇上如此忌惮,据说此人还是赴京赶考,於万人中脱颖而出的状元。 
 
一表人才,却负於皇命? 
 
吴羽策百思不得其解,為朝廷效命是多少百姓梦寐以求之事,大好前途為何不把握? 
 
吴羽策為皇帝身旁忠贞不二的死侍,皇命一下,不问缘由,不求甚解,一出手,便是完成皇命。 
 
残忍无道的手法令人闻风丧胆,连朝堂百官见到也是退而却步,深怕一言一行惹怒龙顏,一怒之下将其拿下。 
 
奉了皇命,可谁為逢山?有如大海捞针的皇命,也只有吴羽策敢无迟无疑的接下。 
 
吴羽策於来来往往的大街上找寻能下手的目标,可千头万绪,从何而起? 
 
光是平民百姓就足以找个一年半载,还论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他并非毫无办法,可办事难就难在开头。 
 
该如何是好? 
 

吴羽策皱起眉头,人来人往的街上思考并非明智之举,可这样习以為常的庸扰,反倒能使人静下心深思。


或许是一再夺去他人的性命,倦了,抑或厌烦了言听计从。


他的骨子藏著傲,锋芒毕露,可身分的不同,他只得隐忍,敛去锋芒,忍得无止无尽。


又能如何呢?


「捉贼啊!有贼啊!」


一声吆喝引他转过身,迎面撞上的孩子使他的思绪随之中断。


都还未抬手拦下,一道劲风便随之而来,恰如其分地抵在颈项,吴羽策往右一偏躲过了那把毫无杀伤力的纸扇,可这麼一躲,孩子便扑腾的往后街跑去,吴羽策才想追,那把折扇的主人却是悄然无声的挡在面前。


温文儒雅,器宇轩昂,这是吴羽策的第一个念头。


藏青色的衣袍,简单朴实,底子上的绣花却是衬出了此人的气质不凡,手中的那把折扇虽是尚未展开,可旁侧的木材一眼便能看出是个上好的桃花心木,想必里扇的字画更為动人。


而眉眼柔和,嘴上的笑意更是将似是凌厉的气势揉碎铺平了几分。


此人各处都属上佳,是个可用之才,吴羽策却看著很是眼生。


皇城的公子吴羽策已是认了个全,可居然还有这位尚未谋面的,一时半刻被挑起了好奇心,吴羽策足尖垫起猛的一踏,运了内力直扑胸口而去。


那人也不慌不忙,运起了内力便接下了吴羽策的双掌,手中的内力竟是不相上下,吴羽策就顺著劲收了力,那人便趁机抢了空位佔了便宜,可没想到吴羽策竟然在此时一个擒拿攻向腰间,那人脸色一变,连忙向后一退,虽是没有伤及身躯却是失了先机。


吴羽策想再趁胜追击,那人眼见苗头不利,轻功一使,跃上了房顶,不见踪影。


而卖东西的壮汉被两人这麼一挡一拦,小孩早是跑的不见踪影,几两钱就这样不翼而飞,壮汉是气得直跺脚想上前理论,可看见两人似是武功不凡,没有胜头,摸摸鼻子骂了几声便走了。


没了影,即便想追也是难,吴羽策也作罢,但......


他看了看手上的玉佩,方才一个不小心竟是扯下他的东西,就算无心他也不想做这般无耻之事。


只好去寻了,吴羽策表面是嘆了口气,人都还没找著倒是多个失主,吴羽策却不见慌张与不耐,还有些轻巧的踏著步伐,心裡很是喜悦。


从没遇见能和自己如此切磋武艺之人,皇上指派只怕是硬著头皮接下的,非但没有练手,还得放轻力道才不至於让人难堪,怕是都无法尽兴的修炼。


虽说当初是无师自通,可吴羽策竟能将这套武艺练的如此炉火纯青,甚是出乎皇上之料。


这套学路无门无派,由吴羽策自行琢磨,更令人吃惊的,便是这套学路似乎為女人所练,内力运行正恰巧与男相反,阴柔至极,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本著练武都得有始有终的道理,一旦练了就是险些将自己交代进去了也得练成,阴阳两极,中庸之道,物极必反,要将阳全数反转為阴要耗费多大的心神,可想而知。


所以方才那人躲的如此仓促,便是这般道理了。


若是将阴打入对方内力运行之处,扰乱了原先的走向,好运些,暂时废了对方武功,待他将运行调回正轨,一切便安然无恙,可运坏些,可能是再也使不得内力,要知道,阳刚之躯若有阴沉之气在四处窜动,伤及五臟六腑,那代价,可是太高太高。


自个无门无派,对外一律自称「鬼刻」,恶鬼栖身,刻於其身,张牙舞爪,夺其人身。


因此吴羽策也是想和那人说声失礼,毕竟江湖比试,是得将姓名与门派报上才称得上比试,方才那也不过是小孩子家家酒罢,可家家酒会如此刁难,那是非常失礼之事了。


而不过半时辰,吴羽策便在四条街后找到了玉佩之主,令人意外,连方才那孩子都在。


吴羽策无声无息的跃上樑柱,细听两人的一言一语。


「......先生这我真不能收。」


「哎小孩子跟人客气什麼,拿著拿著!吃饱喝足才是孩子该做的事。」


「可是这太贵重了我真不能收......」


「就是个吃的还贵重不贵重,哎怎麼这麼囉嗦。」


吴羽策听著你一言我一语的来来去去,甚是不耐的轻巧一跳,无视两人惊诧的目光张口便问,「他饿著了?」


那人见吴羽策并无他意便放下戒备答道,「他是后街的孩子,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瘦弱的很。」


「那方才是因為飢寒才偷人东西?」


说到此,那人又突然脸色一变,转身便骂,「你瞧瞧,我教你武功是让你胡作非為的吗!」


那个孩子咬著牙不发一语,眼神似是委屈,不知為何,吴羽策觉得事情或许不单单如此。


他开口,「那人不卖你包子?」


此话问的两人都是一怔,那人回过头看著吴羽策想说话,又转回去看著孩子。


「是吗?」


孩子点了点头,成熟稳重,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就能有如此架势,实属难得。


「可你知道偷人东西并非正人君子之举吗?」


「我,气不过......」


孩子低下头,此时倒又像个孩子了,吴羽策不禁莞尔一笑。


「不卖你,换个摊贩便是,何须与他计较?」


「可他说就算有个碎两银子,买个包子还是庸庸碌碌一事无成!」


孩子猛的抬起头,眼裡的坚毅不拔与不肯退让一览无遗,吴羽策心裡很是讚赏,有骨气,可空有一身傲气,如何能入他人之眼?


「你无凭无据,他又怎麼不能说你庸庸碌碌?」


此话一出把孩子堵的哑口无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那人似是不忍,拍拍孩子的背,「不怕,师父都手把手教你武功了还怕什麼呢!」


「师父.......」


「好啦,吃的拿著去给其他孩子分食吧,肯定都饿著了。」


「可是......」


「只要你答应师父不再做这般无理取闹之事,师父就不会再提。」


吴羽策立於旁侧,转过几个念头,又纷纷作罢,孩子固然资质不错,可自身修炼的武艺却并非亲手传授即可。


可惜了。


「徒儿在此谢过师父!」


孩子朝那人行了大礼,看了一眼吴羽策,开口都有些怯懦,「还请问大侠的贵姓大名。」


吴羽策哑然失笑,什麼时候自己也可以称為大侠?


「鄙名吴羽策,羽翼渐丰羽,鞭策踏马策。」


「好名!」孩子还未开口,那人倒是先出了声,吴羽策瞧了一眼便看回孩子,等他的下句。


「吴大侠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还请吴大侠指教!」


双膝伏地,额头扣地,这不是人人都能受的大礼,可吴羽策无反无应,只是淡淡一句,「如再相见,定当赐教。」


「谢过吴大侠!」


孩子爬起身,嘻嘻笑著跑出大门,无影无踪。


吴羽策转回眼,那人拱手作揖,温温和和,「鄙人李轩,轩辕轩,方才吴兄好身手。」


「不敢当,李兄也是不错。」


吴羽策回以一礼,从怀中拿出玉佩,「方才吴某失手,扯下了这玉佩,还望李兄既往不咎。」


李轩看见了玉佩,先是惊讶,后而笑笑地接过玉佩,「李某还得谢过吴兄,要是丢了鄙人也是烦忧。」


「那不如去小酌一杯,当作赔罪。」


李轩应了下来,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上街往酒家走去。


两人并非捡挑食物之人,找了个酒家便随意入座,小菜几碟,美酒几壶,两人相谈甚欢,大漠江南,边疆北塞,吟诗作赋,竟是越来越起劲,直至店小二来收拾杯盘才发现店铺早已打烊。


或许是英雄情怀使然,两人走出酒家,在小船河岸也畅谈依旧。


墨色的湖映著月光晃啊晃,黑夜之上湖面仍是波光粼粼,引人一窥究竟,深怕错过此情此景。


吴羽策倚凭船栏,李轩手撑长蒿,湖上一叶轻舟,似是世上只餘两人,相依相偎。


吴羽策一向喜静,现下,他竟是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两人处於寧静下不谈论,却并非不知如何开口,而是在沉思时也能融於他的世界。


「吴羽策。」


李轩语气柔和,或许是夜深人静,周身再无杂音,月光流淌於李轩缎面的衣料上,上头的绣花闪著奕奕星辰,此景此声,吴羽策听的心头一颤。


「李某生平无大志,清幽的紧,不知吴兄可否一陪李某闯荡江湖?」


吴羽策与李轩视线瞧上,两人竟是一同笑出了声。


「一同浪跡江湖,有何不可?」





自此,皇城便开始口耳相传说书人绘声绘影的英雄故事——


两人面著装饰,手持折扇与短刃,在平民百姓平白无故遭受欺侮凌辱之时拔刀相助,武功不凡,内力深厚,竟是引得皇城内嚣张跋扈之恶人忌惮恐慌,街上多了孩童嬉闹,摊贩吆喝之声,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律,百姓齐心,方能成就国安。


两人自称双鬼,形踪不定,登堂道谢无门,可百姓已是视两人為平民英雄。


——只闻其名,不得其貌,唯求其人,愿闻其详。



之後補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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